在北方浴血的高大威猛的男人,对峙着长安飞花下的太子。
属于男人之间的火药味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郑重承诺。
“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阿颜的。”
——
来年开春,我们成婚之前。
皇帝病重,他和四皇子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
四皇子在府中私造龙袍之事被置于皇帝桌案之上。
逼宫开始了。
逼宫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短短三日时间,皇城百姓还未意识到城内风雨,一切都结束了。
镇北王府的兵权为支撑,对比只有文臣支持的四皇子。
胜利来的很容易。
四皇子伏诛那日,他来到我面前,再一次郑重承诺。
“阿颜,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信了。
——
我死后的第十五天。
他抱着我去了皇城郊外的寺院。
我跟着他一起飘到了这里。
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那一年,我是镇北王府刚从北方回来的郡主。
被先皇作为人质防止镇北王叛变强行滞留皇城。
在寺院里许愿爹娘早日带我离开的我,一回头撞上了一位眉眼清隽的少年。
他问我有没有撞到,疼不疼。
爹娘都回了北方,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了皇城。
收到突如其来关心的我嚎啕大哭。
他那时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用一块手帕擦去我的眼泪。
那时的我光顾着伤心,只看了他一眼。
从临台寺里的祈祷,再到后来长安道上风流恣意的年少相逢。
不过是先皇后和他的计划谋划。
处心积虑的相遇,勾动春心萌动的我。
再后来。
我成了他的太子妃。
等到他登基,我成为了他的皇后。
哎,要是我当年狠心一点,不要搭理他就好了。
如果那年我没有掀开那道车帘,是不是不会遇见他。
也或许我们会换上一场不同的相逢。
我坐在一棵树上,抬头眺望着远山。
临台寺在山巅。
皇城的雪很美,而郊外的雪更甚几分。
有着皇宫庄严建筑上积雪没有的飘逸。
雪落枝头,远山重叠,勾勒出层层山水画意。
而他在山脚下。
我晃着双腿,见他带着已经不能看的我从马车上下来。
我不是很懂,他来这里干什么。
还要带着我一起。
这是嫌弃我死的不够彻底,还要找一位得道高僧来封印我?
想到这点,我忍不住勾了勾唇。
封印也不错。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怎么死都好。
总之不要再恶心地整日抱着我就好了。
我无所事事地望着郊外的春色。
不得不说作为阿飘还是挺快乐的。
当然如果看不见那糟心的人和我糟心的尸体就更好了。
“陛下,不可啊陛下!”
我正体验着阿飘的快乐,忽然地面上的人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这怎么了?
我重新落到地面上。
看见他为我整理了一下衣裙。
该不该说,我还看见他的手指蹭掉了我的一小块皮肤,裸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血肉。
我变得更丑了。
也更恶心了。
他是哪来的勇气把我抱在怀里的。
“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不可下跪啊!”
什么东西?
我飘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
他满眼深情,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一具被烧的炭黑的人体到底有哪里好看了。
我活着的时候他都不理我。
现在人死了,一腔深情表演给鬼看吗。
不过他做这一切还是有用的。
比如说。
我确实看见了。
打量完他我飘到后面,跟在他身后的宫人太监们目露难色。
还有几个屏住了呼吸。
下意识远离了他。
我非常能理解这些宫人。
我都死了这么久了,气味肯定很难闻。
要是我,可能直接跑路。
疯子。
临台寺唯一的上山之路被他封锁。
我看见远处有不少人朝着寺庙方向眺望。
被侍卫宫女拦截下来。
我听到有人说,陛下在此处。
百姓们纷纷下跪,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磕头。
我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我不是很喜欢他,可是百姓很喜欢他。
我落在触碰不到的实地上,看着人群整装待发。
他抱着我,对着寺院方向下跪。
这好像是自他登基以来我见过他最脆弱的模样。
上一次还是在先皇为四皇子铺路,他差一点被废掉太子之位的时候。
我靠近他,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我的手从他的脸上穿过。
生与死的相隔,犹如生时的天堑鸿沟。
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