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作者:爆爆666|发布时间:2023-06-29 11:30|字数:7240

  我与太子青梅竹马,他说他要娶我,予我凤冠霞帔。

  不曾想,新帝登基,曾经说要娶我的少年郎,一纸婚书将我赐予了那又聋又瞎的残废王爷。

  1

  接到赐婚圣旨时,我正在闺房中绣嫁衣。

  前些时日从东宫派来的嬷嬷说,登基大典结束,圣上遣人朝太傅府送来了赐婚圣旨。

  我心中纳闷儿,先帝早已为我和郁哥哥赐过婚,下月十五,中秋佳节,是个成婚的好日子。

  我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急匆匆的去殿前领旨。

  阿父、嫡母同长姐早已恭候在殿。我在长廊上,一眼便瞧见了穿着明黄衣袍的钟离郁。

  我规规矩矩的朝他行礼。还未入座,便听见他唤,“清和妹妹。”

  我顿住了。

  他从来不会这么唤我。

  往日他只会唤我的乳名“岁岁”。

  我有些心慌,抬眼望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应他。

  钟离郁如今已是圣上,看我的眼神也不似往昔那般深情似海,墨色的眸子下尽是冷漠疏离。

  我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镯子,只见钟离郁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华丽的箱子,款款道来,“清和妹妹,这是朕为你和镇北侯准备的新婚贺礼。”

  “你可还喜欢?”

  我可还喜欢……他为我和镇北侯准备的新婚贺礼……

  前日还说让我等着他,他定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陆清和是他钟离郁的皇后。

  如今,他把我赐给了那又聋又瞎,能活几日都不知的镇北侯,他问我可还喜欢。

  我强忍泪水,抬眼去瞧钟离郁,希望能从他脸上瞧出些破绽来,可当我看见他手中的凤冠霞帔和那道圣旨时,只觉心在滴血。

  原来,所谓的赐婚圣旨,赐的是镇北侯尉迟焰和太傅庶女陆清和,而不是郁哥哥和岁岁。

  原来,他说的要予我凤冠霞帔,是将我嫁与别人……

  我咬着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阿父见我迟迟不接圣旨,急忙拽着我跪下,“岁岁,还不快谢恩。”

  我伏跪在地,叩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2

  钟离郁把圣旨递到我手中,握着我的手腕拉我起来,“为你觅得好夫婿,这是钟离哥哥应当做的。”

  不曾想他送我的那只定情玉镯,就这样碎在了他手中。

  碎玉划过手腕,鲜血如注。

  我踉跄着后退,苍白着脸再次跪下,“臣女一时不慎,望陛下恕罪。”

  鲜血浸湿了明黄色的圣旨,我伏跪不起,只听见钟离郁依旧一副不甚在意的语气,“下月十五,我定让镇北侯风光迎娶清和妹妹。”

  我不记得跪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和钟离郁此生,当真绝无可能了。

  我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太傅府热闹非凡,房中只有贴身婢女阿月在。

  我问阿月今日是什么日子,阿月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小姐,今日是你生辰,先吃碗长寿面。”

  我望向窗外扑凌着翅膀飞走的麻雀,重复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阿月彻底不说话了。

  我光着脚下床,想自己去瞧瞧。

  走到门边时才发现外面上了锁。

  我回到床边坐下,端起那碗砣掉的面囫囵吞下。

  阿月说,今日是长姐的贵妃册封典礼。

  我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回桌角,咽下满嘴的苦涩泪。

  是啊,长姐身为太傅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尚且只能做他钟离郁的贵妃。

  我一青楼女子所生的庶女,野惯了的乡野丫头,还曾妄想做这母仪天下的皇后。

  到底是他钟离郁的深情伪装的太好,还是我痴傻十余载,竟看不清我为他钟离郁做了十余年的挡箭牌。

  不过我心甘情愿做钟离郁的这颗棋子。如若没有他,我早该随我阿娘去了。

  我换了件平时不常穿的素衣,翻窗从后院悄悄溜出了太傅府。

  阿月随我来到万福寺的那片桃林。

  往年生辰,钟离郁都会陪我来这儿。

  我们在桃树上挂平安福,祈求天下太平,岁岁平安。

  这平安福一挂就是十四年,然而天下未曾太平,我们的年年岁岁,也未曾平安。

  3

  我拿出写好的祈福带,将它挂于最高处。

  我今年的愿望,还是和往年一样。

  愿天下太平,岁岁平安。

  我知道,这个愿望,钟离郁定会帮我实现。

  南北朝战乱数十年,民不聊生。

  可我知道,从钟离郁对我说,他定要让这天下,让岁岁平安那时,我就知道,这天下有救了。

  可我不知道,他这第一步棋,会是把我从他的这棋局中踢出来。

  看着满树飘红的祈福带,我捂着绞痛的心口,泪水宛如断线的珠子。

  既然钟离郁那么着急把我嫁与别人,那我也一样,定不负他所愿。

  我在这树下站了许久,久到何时下雨我都不知。

  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合着泪水一起砸向地面,宛如我那坠坠下沉的心。

  一阵雷鸣,照亮了这寂静无声的土地片刻。

  “谁家美娇娘哭的这样伤心?”

  我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与我同样被淋的宛如落汤鸡的少年郎靠在树干上,笑的那样张扬。

  如若不是旁边躺着被他敲晕的阿月,我当真会以为他只是恰巧路过这里。

  我一惊,急忙用手去抹脸上的泪珠,摸到满手的湿润,才发现雨下的这样大,他怎会看得出我在哭。

  我装作无事发生,镇定自若的摸到怀里的刀柄,“你是谁,又怎知我在哭?”

  他笑起来,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步步相逼,将我逼至方才挂上祈福带的桃树下,“何事让你伤心至此?”

  “不如说来与我听听?”

  我直觉这人危险万分,可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握紧身后的蚀骨情,问他,“你打晕我的婢女有何用意?”

  他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我吓得后退几步,寻着月光,我才看清他黑色衣袍上的痕迹,分明是血迹。

  我趁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放我们走。

  “你中毒了,若你放过我们,我可以为你解毒。”

  我试图与他讲条件。

  可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丝毫不顾及蚀骨情刺进他惨白的脖颈,声音虚弱了几分,“娘子可真无情。”

  说罢他不顾锋利的刀尖,倾身封住了我的唇。

  短短一瞬间,脖间的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唇间血腥一片,我推开他,想带着阿月跑路。

  可这一看,方才还躺地上的阿月哪里还见踪影。

  我转身,将插在他胸前的蚀骨情拔出,刀身漆黑一片,鲜血喷涌而出,我仰头而视。

  不待我问出,他便轻语,“我遣人送回府了。”

  随即,腰身一软,顺势倒入我怀里。

  我想伸手推开他,不料反而被他顺势搂入怀中,“怕什么,我人都在你手里了,倘若她出什么事,你大可杀了我。”

  我白眼一翻,“你有这功夫,不如让你的侍卫送你去寻医。”

  “我这不是自己寻到了么。”

  我轻车熟路的带着他回到了师傅的医馆。

  我站在后院的墙角,瞧着虚弱无比的少年,决定好人做到底。

  “你在这儿等我。”

  不等他做出反应,我已然顺着树干爬上了墙头。

  我找到以前常钻的狗洞,把堵在洞口的大石块搬开,俯身探出头朝他招手。

  “快进来。”

  我明显看见他嘴角抽搐了几下,“为何不能从门进。”

  我朝他翻个白眼,“少废话,爱来不来。”

  4

  看着他屈辱万分,不情不愿的爬狗洞的样子,我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来。

  “娘子可高兴了?』”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我微微一笑。

  我使出十成的力气往他胸口砸了一拳,“谁是你娘子。”

  他捂着胸口跟在我身后,“亲都亲过了还不算么?”

  “我告诉你,亲了我就必须要嫁我……”

  我怕吵醒师傅,到时候又要挨训,我索性捂着他的嘴去了药房。

  我抓好药,顺便帮他清了体内的余毒,便把他赶出了医馆。

  他站在淅沥的雨中,苍白着脸问,“小娘子如何才愿嫁予我。”

  我顺手扔了件披风给他,想起那道悲凉的圣旨来,“我早已婚配他人,你可来吃我的喜酒。”

  说罢我便撑着伞往太傅府走,他追上来拦下我,“十里红妆,良田千亩可愿?”

  我脚步不停,心想我与这小郎君不过一面之缘,何至于执着于此。

  再说这王公贵爵尚且不能如此阔绰,他既不是皇室之子,又不是富商之后,哪来如此多的钱财。

  “下月十五我便成婚,公子来的好不是时候。”

  他轻笑,“倘若我来劫亲,你愿不愿意同我私奔。”

  我想起钟离郁曾常说,若我敢嫁予别人,他定要来劫亲。

  又想起他说,他要亲手给我绣嫁衣。

  我随意出口,“若公子在我成亲前能赠上亲手缝制的嫁衣与锻造的凤冠,别说天涯海角,阴曹地府我也愿随你而去。”

  我头也不回的往太傅府走,他摘了项间的狼牙给我戴上,“娘子等我。”

  回到太傅府,我在烛火下细细的端详着那枚由上等和田玉镶着的狼牙,总觉似曾相识。

  我摸了摸上面刻着的字,最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衣领下。

  夜间我做了一场梦,梦中是少年的翩翩衣诀,和两枚与我脖颈间一模一样的狼牙。

  可我始终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见他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我是被阿月唤醒的。

  昨夜淋了雨,今日身子越发沉重,阿月服侍我更衣,然后端来姜汤,比划着问我昨夜那黑衣人是谁。

  我几句敷衍过去,叫她寻来剪子,一刀一刀剪碎了前几日才缝好的嫁衣。

  阿月慌慌张张把钟离郁送来的凤冠霞帔护在身后。

  我笑了笑,我还不至于到了疯魔痴傻的地步,那可是御赐之物,我岂敢动它。

  我命阿月将它收好,亲自去了趟碎衣坊扯了几尺红布回来。

  不足一月我便出阁,我要亲手缝制我和未来夫婿的婚服。

  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我拿起绣花针,把狼牙上刻着的那团火焰绣在了裁剪好的衣料上。

  在房中绣了大半日,我嫌无趣,准备带着阿月去京外的军营寻阿兄溜马。

  然而嫡母遣人来说,驻守四方的王侯于今日回京,皇上特意设宴恭迎。

  此宴必要所有女眷出席,方便皇上为未曾婚配的王侯将相婚配。

  我同嫡母一同入宫。

  寻了位置坐好,钟离郁和长姐才入席坐上首。

  如今钟离郁只有我长姐一个嫔妃,倒也少了宫斗。

  众人行完礼依次入座,我瞥向席中唯一空缺的位置微微走神。

  今日设宴,镇北侯尉迟焰又没来。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又聋又瞎的侯爷,想来也不会出现在宫宴上。

  5

  然而我错了。

  宴会开始不到一半,镇北侯居然带着侍卫和麾下大将赵将军出现在了宫宴上。

  我望着带着面具,只朝钟离郁点点头便入座的尉迟焰出神许久。

  我从未见过他,但看见他那力挺的身姿和戴着面具都遮挡不住了俊颜,我头蓦地一痛。。

  这传闻中十二岁率领十万大军击退匈奴的人,究竟何罪之有,竟被先帝毒荼至此。

  倘若不是先帝恐惧镇北侯兵权在手,势力滔天,我想尉迟焰定然会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我想,南朝也不至于沦为如今地步。

  我盯着尉迟焰出神,似有所感,他偏头朝我望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这一笑,让我又想起了那日万福寺的少年郎。

  6

  我仗着尉迟焰眼瞎,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打量。

  一个可怕又荒诞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慢慢成形。

  我饮下杯中的桂花酿,听钟离郁要给镇西大将军赐婚。

  镇西大将军声称心悦徐丞相长女徐良静已久,钟离郁爽快的答应赐婚。

  宫宴结束,我随阿兄回府。

  我问阿兄为何不请旨让钟离郁赐婚,他明明和徐丞相二女徐良穗两情相悦。

  大哥笑着摇头,说我还小,不会懂的。

  第二日我依旧在闺房绣嫁衣。

  昨夜宴会结束,听说钟离郁宠幸了徐丞相之女徐良穗,即日下旨封徐良穗为皇后。

  我手一抖,针扎指尖,将手中的衣袍浸湿一片。

  阿月比划完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其实我内心一片宁静。

  我让她上街去给我买糖葫芦,将一团火红的火焰绣于血迹之上将其掩盖住。

  半月有余便是大婚之日,我不抓紧些时间,怕是新郎的婚服都绣不完。

  东侧窗户外的流苏叶随风晃动了几下。

  待阿月关门出去,我身后稳稳的站着那日万福寺遇见的少年郎。

  我没有理睬他,继续绣着手里的衣袍。

  他似是有些恼了,伸手夺了我的绣花针,“为何还在绣嫁衣?”

  看着他那清明的眸子,我将衣袂抖开,“侯爷不想穿我绣的婚服?”

  房中寂静片刻,我拿出蚀骨情抵上了他的胸口。

  “可是恨我横刀夺爱?”

  我不语,点穴封住了他的经脉。

  我用蚀骨情挑开他的衣袍,在他胸口处看见了那团火红的焰火。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尉迟焰。

  难怪那日一口一个娘子唤的亲切。

  我轻笑出声,“侯爷可是已经绣好了嫁衣?”

  他轻轻松松便破解了穴道,眼前一抹红色越过,我被一张红盖头盖住。

  隔着一层红纱,他伸手揽着我的腰将我拥入怀中,倾身吻住我的唇。

  片刻凌乱后,他抵着我的额头说,“学了几日才绣好一张红盖头。”

  我摸了摸他布满针孔的手指,“侯爷可要抓紧时间,不然我可就悔婚了。”

  他伸手掀了我的盖头,轻吻着我说,“叫的如此生疏,清儿当唤我一声阿焰哥哥。”

  我的心猛地抽疼了几下,一些画面反反复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最终没能如他所愿唤他一声阿焰哥哥。

  阿月回来了,尉迟焰走时带走了那张红盖头,他说下次同嫁衣一起带来。

  我早已没了心思吃那糖葫芦。

  尉迟焰走后,仿佛带走了什么,我心里空落落的。

  晚上我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尉迟焰和钟离郁满身鲜血,被困于敌军陷阱。

  而我穿着火红的嫁衣,在这城池失守之日嫁给了敌国太子。

  断断续续梦了一夜,醒来后往事如云,逐一在脑海里回放。

  7

  原来,我同钟离郁青梅竹马不假,同他两情相悦,相知相许不假,可和我有婚约的却是尉迟焰。

  三年前,北境失守。

  先帝无能,城池失守,他却怕镇北侯有逆反之心,在尉迟焰带军前去支援途中设陷。

  镇北侯率领的十万将士还未到边境,便被扣上了叛军的名号。

  彼时,钟离郁还是那不起眼的七皇子。

  北境七座城池失守,我同钟离郁守着最后一座城等待援军。

  而尉迟焰带领的援军,全部身陨于北境郊外。

  先帝先是给十万援军扣上叛军名号,在事先放眼线通知敌军设下陷阱。

  我和钟离郁最终没能等来援军,而是奄奄一息的尉迟焰和北朝太子。

  这最后一战,寡不敌众,城池自然失守。

  北境八座城,十万将士无一生还。

  就剩了尉迟焰钟离郁我们三人。

  尉迟焰和钟离郁被挂于城墙上,而我,则穿着嫁衣,踏着十万孤魂,嫁与了北朝太子宇文良翰。

  新婚当日,我服下软骨散,骗过宇文良翰,偷偷往军营饭菜里下了药。

  我带着奄奄一息的钟离郁和尉迟焰逃离了北朝。

  回至京城的路上,我们被北朝敌军派来的追兵追杀了一路,我们三人跌下悬崖。

  再次醒来,我还是太傅庶女陆清和,钟离郁成了被牵着走的傀儡太子,而尉迟焰,则是那个背负骂名,一无是处的废人镇北侯。

  再次见到尉迟焰是在十日后,此时,离我们成婚只有十日有余。

  尉迟焰当真带着亲手绣的嫁衣和凤冠来寻我。

  “娘子这回可要说到做到。”

  我望着那红的刺眼的婚服没有说话。

  我们都知道,这婚自然是成不了了。

  朝中动荡不安,钟离郁派了尉迟焰去收复南疆失地。

  八月中秋,南疆传来捷报。

  钟离郁在宫中设家宴,特意传我进宫。

  我前去赴宴,还未到御花园便被皇后传了去。

  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徐良穗,我恭恭敬敬的行礼。

  她似是有意为难我,过了许久仍然并未叫我平身。

  我自幼练功,这点罪倒是为难不到我。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软塌塌的起身,“清和妹妹这是来了多久了,也不唤我一声。”

  我笑意盈盈,“皇后娘娘身有不适,臣女不敢妄自打扰。”

  她特意遣散了宫女和嬷嬷,扶着我的手慢慢朝御花园走。

  “我们姐妹二人多久没见了?”

  “要不是今日阿郁特意设宴,我怕是等你成了婚都见不着你。”

  “还好阿郁怕我闷的慌,今日特意设宴为我解闷。”

  看来钟离郁对徐良穗也是独宠,毕竟敢直呼圣上其名的人不多,而他特允她唤他阿郁,还专门为她设宴,看来长姐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也是无法实现了。

  8

  到了御花园,徐良穗特意停在湖心亭,说赏月,当配上这一池碧莲才好。

  我默默陪在其后,宴席就在前面不远处。

  隔着不远,我便瞧见了钟离郁牵着长姐的手在调笑。

  认识他这样长些时日了,才发现曾经装作深情至一的人,原来真的深情起来,是这般模样。

  心中隐隐作痛,我瞥过头,还是没能躲开钟离郁望过来的那一眼。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朝这亭子走来。

  眼看他的身影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来越慌。

  说不爱,说能坦然面对他把我赐给尉迟焰那是不能的。

  前些时日的强硬伪装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眼看着眼泪决堤,我的手被紧紧一捏。

  而后,我被徐良穗拽着,以推她入水的姿势一起跌入这湖中。

  我不会水,虽然八月并不是严冬,但这湖水却令人寒心。

  我被侍卫捞起来时正瞧见钟离郁抱着浑身湿透的徐良穗,神情是那样慌张,“快传太医。”

  这声怒吼,想也知道我今夜并不能安然走出这皇宫。

  长姐早已来到我身边,她拽我跪下求钟离郁息怒。

  我知道,今夜这一行,必然殃及到了太傅府。

  可钟离郁并未理睬我们,而是一脸焦急的抱着徐良穗往凤仪宫走。

  徐良穗流产了。

  她抱着钟离郁说是我推她入水害她流产。她说她要让我陪她皇长子的命。

  钟离郁皱着眉头安抚着她,转身赐了我五十大板。

  长姐替我求情,“皇上,岁岁自幼同我一起长大,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钟离郁甩手砸了手中的药碗,“来人,静贵妃冲撞皇后,将其禁足三月。”

  然后他转身看向了我,眼中似有怒火燃烧。

  “镇北侯夫人恶意杀害皇子,念其镇北侯有功的份上,免其死罪,先将镇北侯夫人押入慎刑司。”

  我不是第一次来慎刑司。

  我最后一次见阿娘便是在这里。

  那时我只有三岁,也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钟离郁。

  隔了十四年,阿娘用命护着的我还是踏进了曾经她受刑的慎刑司。

  我被人押着扔进慎刑司,可没有人对我用刑。

  我在草垫上昏睡了一夜。

  湿透的衣衫在夜里散发着寒气,模模糊糊见我又梦见了钟离郁,那个总是宠着我的钟离郁。

  第二日值守的侍卫送来了两个干馒头。

  浑浑噩噩中,我听见他们在说,徐丞相和尉迟焰勾结外党谋反,已经打到京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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