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吵醒趴在床上的人儿，她睡过头了，太阳已爬得老高，阳光洒进来屋来，有些刺眼。哦，昨晚忘了拉窗帘。

闾嫂搁下早点，一番长吁短叹。“老夫人不在，列宅更不像个家了。”

“怎么了？”

“听小徐说，列董要把老夫人送去医院。本来这病就可怜的啦，现在要去一片白的地方关着，孤独终老。想起来就替老夫人悲哀。”

“不会吧，这样做一定有列董自己的理由。”

闾嫂不说话了，默默地收拾着房间，就等叶箬语吃完饭给她上药。

理查德的钢琴曲《秋日私语》响起，“电话。”闾嫂把手机递给她。

是多惠打来的，“叶箬语，怎么回事，朋友圈到处都在传你们公司被尸体堵大门的视频。”

“啊？！”叶箬语又洒了一桌的牛奶。

她赶紧点开微信，搜了一段视频。公司门口密密匝匝的人群，只见一幅醒目的横幅高出来：老房改造遇无良匠，改掉老人命！请还命来！

不时还有人抛洒纸钱，吹吹打打，场面极度混乱热闹。

再点开一段视频，群众失控，和保安发生肢体碰撞，试图挤进公司。

下一个视频，有人摔倒。

视频不断在刷新，事态在升级......

叶箬语和闾嫂看得心惊肉跳。

这时，肖新薇打来电话，说是列宅外来了一些媒体，长枪短炮的，也不只是为何。要她赶紧下去处理一下。

楼下，医院的车停在院子里，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上去。面对不停闪烁的镁光灯，在场的人都显得手足无措。

“列董交代过，你不能和老夫人碰面。”闾嫂阻止叶箬语下楼。

“闾嫂，你也看到了，事关公司，我必须得下去解决。”

见又有人走出来，记者们更起劲了。

老夫人见到叶箬语，就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冲上前一把揪住她，边打边骂：“骗子，骗子，打死你！”似乎要让媒体的镜头记下这重要的一幕。

“老夫人，你让我先把他们轰走好不好？”

叶箬语忍着痛，一边告急一边挣脱着。在护士帮助下，好不容易脱身。

老夫人急得直跺脚，“她是骗子，你们别听她的。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不会让这个骗子夺走列宅！”

叶箬语对媒体说：“各位媒体朋友，我是OIO公司董事长私人助理叶箬语。你们也看到了，老夫人身体欠佳，需要住院治疗。这是私事，请你们离开，也请你们删掉所有录制信息。我们保留法律诉讼权。”

“我们不是来窥探隐私的，听说列董把老宅改造的那些不良设计师藏这里来了。请他们出来面对媒体，给大家一个说法。”

“对，躲在里面算什么，甭拿私宅吓唬人。”

“你们不离开是吧？！那好，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进去搜人。如果老人出现什么差池，而你们也拍不到什么老宅改造当事人，你们媒体必须还列宅一个公道，揪出造谣者！”说完，叶箬语开始按免提拨打110。

有媒体见状就先撤了，还有不死心的，在警车驶来的时候，也都撤了。

“警官，有人假扮媒体恶意骚扰，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叶箬语将警官往屋里迎。

“警察来了，警察来抓骗子了。”老夫人拍手叫好，就是不肯上车。

肖新薇走过去说：“老夫人，警察来了就没事了，列董还在医院等着你呢。要不，我陪你去吧？”

老夫人拉起她的手，说：“新薇啊，还是你体贴人，你说，我们列川怎么就没那福气呢？”

“老夫人，我们车上慢慢说。”

老夫人毫无半点防备，跟着肖新薇上了车。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肖新薇是不是含糊地接一句，或者点点头。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一句。

叶箬语行事果断有力，因为她能迅速决断出她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将需要何种方式去处理。

列宅的茶点很好喝，私人助理很会侃。在警察呆在列宅的一个多小时里，暗处的镜头也陆续撤走。警察走后，WK路的巡逻比往常多了些。

然而OIO公司那边，情况却没有这么顺利。

列川本来是在接到肖新薇告急的电话准备溜走的，结果轿车刚驶出地下车库就被眼尖的媒体团团围住。

“列董，请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请问蓝禾设计师现在在哪里？是公司不让他出来面对家属、媒体还是其他原因？”

“OIO在此事上的立场是什么？”

......

媒体对车内主驾驶位上的秀丽人物毫不吝啬菲林，无需借助事件，他自身就帅出话题。通身的气质和品味，为座驾，服饰做了最好的免费广告。有段子手网友不嫌事大，评论说，这就是x汽车年度最佳广告企划，OIO快去结算代言费。

连下车都是服饰广告大片即视感，直播网友大呼：瞬间路转粉，和我一样看成当红明星有木有？OIO官方微博粉丝突破百万啦！我家就是OIO设计的，奉献实拍图两张。

网上一片热闹，只是话题跑偏。

列川在现场简短发言，“当事人已经远赴四川山区进行公益项目，所有老房改造的问题我们正在积极解决，请你们给点时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此次事件绝非单单是青瓦的年代问题。我们已经申请警方介入，相信不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赔偿方面也在积极和家属沟通，希望大家不要盲目跟从，盲目扩大舆论，将事情引向不可估计的地步。请大家高抬贵手，先让死者入土为安。拜托，谢谢！”说完该说的话，列川再没有多余的废话，任凭大家的谩骂和诽谤，甚至臭鸡蛋。

一个平凡的家庭，一场意外，何以有这么多打抱不平的人出现？不难看出这些人隐藏的职业性组织性。

OIO只是传递建筑的美，生活的质量，何以群起而攻之？

列川有何德何能，带给你们什么？需要你们声讨？

认知的麻木，道德的麻木，良知的缺失......此时的人，是最可悲的。美丽和善良，都被牺牲。

世界从不缺少声音，只是少了正义。

“你们太过分了！”叶箬语看着视频，真想冲去现场，抱走她的董事长。

“你们困住列董，这事谁去解决？还解决不？！”肖培实在看不下去，冲出公司，抢过闹事者手中的喇叭一声吼，才把列川救出重围。

和公司门口情形截然不同的是董事会上，气氛低到零点。

“相信大家也看到，OIO的危机已经形成。这两天股票连续下跌，散股大股都在抛出。据小道消息，有一人正悄无声息不断买进，他的目标是OIO的股权。我还听说，董事会已经有人在积极联系卖自己10 ％的股权。”

列川的话敲打着与会每个成员的良心，每个人表情复杂，谁都可信又不可信。

列川的智商不在他们之下，消息渠道比他们多。

年轻的董事长继续往下说：“整件事看来就是客户自己从OIO拉了个设计师去，我个人很好奇他是怎么和蓝禾联系上的。正是这种不负责给客户和公司都埋下了安全隐患，最后客户和公司都成了受害者。第二，青瓦都是拣选过的，断裂掉瓦，只是住户自己平时没有对青瓦检查或加强防患。设计师的责任并不是保居住安全，所以最大的责任在客户自己。这点在公司以后的合同里要强调清楚。第三，现场查看的结果，阳光房系有钢丝，平时会晾晒衣服。大胆推测一下，老人眼神不好，拿着晾衣竿取下挂上，意外总是有的。等子女下班回家，可能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当初年代青瓦的质疑也就在此时成了黑锅，蓝禾留的名片是OIO首席设计师......或许，最初的真相只到这一步。目前最需解决的就是门口那具已经发臭的尸体，肖培，警方调查的进展怎样？”

“警方的结论下周就能出来。”

“能出来就好，至少争议存在。我也问过蓝禾，客户通过朋友找到他，友情设计，没有合同。年代青瓦是客户最终选定的方案，省钱又怀旧。”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说讹诈的，也有说蓝禾侵犯公司名誉权，也有说上班时间员工就是代表公司。真要走上司法程序，老宅改造事件没有赢家。

列川也没管会议纪律，埋着头开始玩起手机。

盏茶功夫，律师那边谈判有了新进展。王秘书进来报告，“列董，家属终于松了口，愿意赔偿金解决。开口价五百万。”

“五百万？他以为是中彩票啊？”

“公司这几天股票损失的岂止五百万！你告诉他们，因为合同不是和公司签的，这五百万我来出。同意就签协议，不同意我们就按司法程序走。”列川宣布散会，走到门口，却突然转身说，“各位，其实在王秘书进来之前，会议的视频是同步到董事长办公室大屏幕上。”

意思也就是说，家属全程旁听了整个会议，所以，他们权衡之下，才决定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