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让你起来。”太上皇的脸色阴沉，像是随时都会发作一样。

随善却自觉的接过了小厮手里的碗，为太上皇盛粥：“天气热，父皇一热就吃不下东西，厨房在吃食上也是下了心思的，父皇多吃点吧。”

太上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朕吃不下不是因为热，是看不得你这张脸。”

“既然这样，那儿臣下次把脸遮挡上来见父皇就是。”随善将粥放在了太上皇的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我就算现在手里一点权力都没有，那也是你的父皇！”太上皇瞪着随善的脸，“我没让你从地上起来，你却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随善微笑道：“儿臣知道，当年儿臣读书时，父皇就常体恤儿臣读书的辛苦。派小厨房煮些点心送与儿臣。如今天气热，父皇自然是舍不得儿臣在地上久跪的。”

“你，你！”太上皇指着随善的鼻子，几乎被他这一通歪理气的差点呕血。

“父皇觉得，儿臣说的有道理吗？”随善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

太上皇将方才随善盛出来的那碗粥狠狠砸在地上，指着随善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我这辈子最糊涂的事情，就是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不孝？儿臣何来的不孝？”随善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冷笑，“父皇是觉得，儿臣有哪里亏待了父皇了吗？”

太上皇的寝宫金碧辉煌，若说是他不孝，光看这物质上，又哪能看得出来呢？

太上皇气极反笑：“你看看这周围。是，物质上你从未亏欠过我分毫，但自你十六岁起，朕便被你幽禁在这宫里。方寸之地，我住了多少年，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随善神色冷峻，“但儿臣也是一番好意，毕竟父皇的身子已经不能承受繁忙的朝政了。如今当个甩手掌柜，岂不快哉？”

“可笑，可笑啊！”太上皇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满是心酸，“若是当年我将皇位传给随城，今日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随后他发出一声长叹：“可惜啊，可惜，朕听信奸人的话，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你这个逆子！你在外头努力塑造你是个好儿子的形象。也就是那些百姓愚钝，才能被你给骗了！”

随善的手慢慢地握紧，变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父皇还是一心念着将皇位传给随城。

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父皇更加偏爱他的弟弟。但是他总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总能在父皇那里夺得一份宠爱。

只是父皇的眼里似乎永远只有随城，随善不满自己被忽视，于是在十六岁那年，他使了些计策，让自己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天他的父皇迁居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毒，对着他说：“随善，现在的你满意了吗？”

这么多年，他精心管理朝政，也是想得到太上皇的认可。但他从未想过，今日他来，也没有得到太上皇的一句赞赏。

“皇位传给随城，要是下场比现在还不如，不知道父皇会说些什么。”随善仍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但最起码，那是我想要的样子。”太上皇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在一旁发出凄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