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酒气。
“我们……”
落叶被他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声，在宁静的星月夜里清晰可闻。
“你说什么？”
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心道她喝醉了以后说话，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耳力。
曦微附在他耳畔，又说了一次。
脚步声停了，在陈励深听清之后，就不再往前走了。
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光，他仔细地将她瞧着。
怀中的人眼眸微阖，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刚刚言明出主动而大胆的想法，脸颊正微微泛着红，迷人又生动。
像小猫一样，她在他怀中亲昵地蹭了蹭，仿佛一直在等着他的回应，确切的说，是在等着宁绪的回应。
“等以后。”
陈励深不再停留，抬步往长椅走去。
“以后？”
她的声音细腻而温柔，却带着淡淡的失落。
“将来的某一天，我和你。”
曦微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陈励深走到长椅后，将她放了下来，随后拿出手机给周平打电话。
“学府路，教堂对面。”
打完电话，他侧着脸，看着此刻将脑袋搭在椅背上，已经醉得毫无意识的人。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难熬，直到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夜色渐阑珊，黑色雅科仕快速地行驶在学府路上，而后一路往津和大道开去。
－
朝霞初照，城市的轮廓已经隐隐绰绰地浮现在晨曦之中。
格调雅致的卧房之内，有一双手，修长的指尖还带着温度，温柔地触碰在她的脸颊上。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陈励深轻轻抽开被她握住的手，打算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房间。
曦微一手抓空，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虽然头痛欲裂，片刻前的梦境却还清晰地留存在脑海里。
视野之内，这是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
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坐在床头边上的那个人。
他也正看着她。
抓了抓手下的软被，曦微把被子蒙上脑袋，侧身背对着他，默默地看向了房间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开始回想昨天的事情。
现在光亮都透进来了，她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么。
想起来了，昨晚她和陈励深去喝酒了，然后……
“这张床有那么舒服吗？”
不舒服吗，暖和又舒适，曦微分心想着。
“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听到了吗？”
她终于翻了个身，这一次是面对着他。
陈励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昨日不同，身上穿着件粗线钩织的白毛衣，头发也散着，这副模样，终于让她有了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其实关于昨晚的记忆，她最多也只能想到他们一起进了酒吧，再之后就毫无印象了。
宿醉真让人头疼啊……
“昨夜你喝醉了，就一直拉着我的手，这也是你会看见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拉着他的手……一整个晚上？
他说完站了起来，“衣柜旁有间浴室，你洗漱好出来吃早饭。”
“不用款待了，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曦微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在卧室的地板上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外套。
“鞋子和外套都在客厅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静静地呆在原地，没过多久，陈励深就回来了。
“穿上，客厅的温度比卧室里低。”
她接过外套很快穿上，然后习惯性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才对他微笑，“好了。”
陈励深看着她，突然侧了身靠近她，顺手帮她理了理大衣的领子。
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禁稍稍地抬眼去看他。
白色毛衣的领子并不是很高，他又靠得近，那未被毛衣遮住的脖颈，以及靠近耳后的位置。
那里，有很明显的……
林教授从小就教导她，不但君子要学会非礼勿视，女子也是，因为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曦微慢吞吞地撇开目光，随意看向了别处。
所以……
柠姝姐姐可真是凶猛啊……
虽然十分自觉地不去窥探，她却还是很八卦地开始想入非非。
－
深冬的早晨，阳光暖暖地照着，惬意宁静。
陈励深倚靠在铁门边，低头看着她。
“这里可能不会有出租车进来。”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到外面的路口叫车。”
“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好。”
告别的话说完了，曦微等着他先转身回去，结果等啊等啊，他却依旧站在门口。
时间在慢慢地溜走，阳光透过门前玉兰树叶的缝隙投射而下。
“励深学长。”她抬头看着他。
陈励深不再倚着铁门，而是站直了身体，安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昨晚，除了拉着你的手之外，还有没有做什么很奇葩的事情？”
如果有的话，她干脆把道歉的话一次性都说了。
他一听，笑了起来，语气中却充满了无奈，“可多了，你还说了很多话，我也因此知道了很多事情。”
不是吧，“我都说什么了？”
他看着她，想起昨晚看见的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在她额头上。
“先前额头上的疤痕，是什么原因受伤的？”
“一场意外。”
其实直到现在，她说起来仍旧未感到轻松。
毕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陈励深也未再多问，很快换了个话题。
“之前就一直在津市读书吗？”
“高中和大学都是，初中和小学是在老家读的。”
“老家是哪里的？”
“俞州。”
“俞州啊，”他感叹了一句，“俞州有锡湖，风景很美。”
“对，那是我读书的必经之路，锡湖一年四季的景致都很不错。”
“你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见义勇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陈励深笑了笑，一时间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她。
“那个时候是冬天，天都快冷死了，我晚自习回来刚好看见有人在锡湖落水了。”
“所以你跳进去救了？
“不然，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么……”
“人美心善。”他点评道。
“可是有些人却忘恩负义！”曦微忿忿道。
“谁啊？”
“我救了他，他都没什么表示。”
“你要什么表示？”
“我一度幻想过，那个大哥哥是个富家公子。”
“算是吧。”他微微笑道。
“那有什么用，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感念起昔日的救命恩人。”
“要不，你再等等？”
“不等了。”曦微转身朝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