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东西,我明天自己过去就行,不劳钱先生亲自跑一趟了。”
尹净冷淡疏离,说完就转身上楼。
……
紫竹苑的房子是当年父母单位分配下来的,自从父母意外过世后,兄妹俩就一直居住在这。
这些年,就剩下他们跟隔壁的老奶奶没有搬走。
其他住户,都成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外地租户。
本就破旧清冷的居民楼,因为被泼满红油漆,写满:婊子尹净不得好死大贱人。等字眼,更被覆盖上了一层阴森孤寂。
是她去法院起诉蒋弘后,他派人过来做的。
环顾了眼被打砸后,空荡荡的客厅。
尹净回卧室洗漱完,才拿出蒋州下午给她的文件袋拆开。
尹川的伤情很严重,最快也还要三个多月出院。
晚则一年半载。
尹净暂时还不打算将自己结婚的事告诉他。
不是怕他怪她,而是怕他担心她。
毕竟她要做的是一件凶险无比的事。
看着手里的数张卡跟结婚证,尹净视线最终落在床头柜里放着的相框上。
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年幼的她被尹川紧紧牵着。
那年她6岁,尹川14岁。
也是他们家,最后一张全家福,她的哥哥年少洒脱,青春飞扬。
可因为蒋家,他们没了父母。
她的兄长,也彻彻底底被生活压弯了腰,这辈子永远都只能坐在轮椅,再也站不起来!
……
次日上午的课结束,尹净提着早上熬的鸡汤到马仲文办公室,告知了她决定撤诉的事。
同时还给他的,还有他借给她的五十万手术医疗费用。
马仲文有些意外,拧眉一会道:“你哥这个案子胜诉是必然的,只是真要打起来,会是个持久战。依照蒋家的权势,也判不了多久。你愿意庭下和解,也好。”
马仲文说的是实话,也是早前告诉她的结果。
“怎么突然间想通了?”马仲文问她。
马仲文除了是她的教授,也是她父母生前的至交好友。
尹净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觉得,耗下去意义也不大。蒋家人,就算坐牢,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真进去了,用不了多久也能出来。”
自古人分三六九等。
蒋家人,就算有案底,也有的是泼天权势供他们挥霍。
要不是这次撞在了有人要拿蒋家开刀,蒋家处于一个正要经营名声的节骨眼。
加上蒋家长子就一个儿子,舍不得他吃苦,又岂会惧怕区区一个官司!
更何况即便如此,车祸事发到现在,除了一个律师跟蒋州出现找他们洽谈外。
蒋弘的父母始终都没露脸,保持着一个高姿态。
马仲文想说什么又没说,只叹了一声道:“小净,小川的事,叔叔知道你很难过。但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也只有看到你好,他才能安心疗养。”
“你还小,凡事该以学业为重,遇事不要冲动,明白吗?”
他一番话意味深长,虽然没有明说,尹净却是听懂了。
她嗯了声没反驳。
马仲文把银行卡推到她跟前:“小川的伤情后续费用不少,你先拿回去。”
“蒋家赔了五百万,够的。”
父母去世后马仲文没少照顾他们兄妹,也因此他的妻子经常跟他吵架。
这次他是顶着压力借钱给她的。
尹净倒了碗汤给他:“我早上去买的鸡熬的,叔叔你尝尝看我手艺有没有长进。”
……
跟马仲文吃过午饭,提着保温瓶到实验室。
读研的都是学习狂人,就算是午休的点,也不缺人在。
看着摆满桌上的案卷,文献、课本,尹净粉唇掠过一丝自嘲。
没有往日的激情,尹净收拾好就趴在桌上补觉,引起一旁的刘师兄好奇。
“小师妹,今天不卷了?”
尹净是他们这里最小的,也是最卷的卷王。
15岁保送上Z大,大一到研二,就没缺过一节课,年年拿奖学金。
人生信条就是: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卷。
一开始他们还惊讶她成绩那么好,还那么拼。
直至得知,是她哥哥尹川一天打三份工供她上学,除了佩服,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尹净耷拉着眼皮,倦倦地道:“累了,倦了,毁灭吧!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咸鱼摆烂了。”
“小师妹,你越来越幽默了。”刘师兄笑着摇摇头。
尹净吐了吐舌头,偏过头继续睡觉,一副我不跟你玩了,自己卷去的姿态。
尹川的事,马教授门下的学生都清楚。
彼时闻言,刘师兄也只以为是她这副小身板承受超过了负荷。
从口袋摸出两个棒棒糖递给她:“你嫂子给我的,现在都归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尹净嘀咕了句,还是接过跟他道了声谢谢。
将抽屉里那盒酒心巧克力,递给刘师兄。
“拿回去讨嫂子欢心吧,免得嫂子知道,我吃了她的爱心糖果不高兴了。”
“这么大手笔?M国货,是慕白送的吧?”
林慕白跟尹净本科同届,大四毕业就进入了家族企业。
两人的恋情在学校不是秘密,反而一直被人艳羡,称作金童玉女。
巧克力是之前林慕白出差带回来给她的,尹净知道这个牌子很贵,没舍得吃,想拿回去跟尹川分享的。
只是还没等到下课,她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巧克力也就一直放置在这。
咔嚓一声,尹净咬碎含在嘴里的蜜桃味棒棒糖。
弥漫的味道,竟是那么苦,那么涩。
……
晚上八点,尹净提着小行李箱,搬进寸土寸金的京林壹号院。
两百平的大平层,现代风设计简约,采用灰白色调,高级感十足。
尹净环顾了眼四周,听到卧室方向有声音传来,顺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挺拔身影。
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