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白玥一直等到十二点，《九鼎》都没有更新。

　　白玥越发揪心。

　　难道真的被那驱鬼符镇住了，或者魂飞魄散了？

　　聂淮的QQ头像是灰暗的，她给他发了信息：聂淮，你在哪？

　　没有回复。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猛然她想起，她跟她妈是白天去的寺庙，如果那道士真的在她身旁看到了聂淮，那根本不用什么驱鬼符，就是那日光都足以折煞聂淮了！

　　她东想西想，始终心难安，干脆下床穿好衣服，拿了手机和钱包，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

　　在马路上等了好久才打到一辆车，到了出租屋。

　　在门口她又犹豫了好久，才拿钥匙开门。

　　屋里漆黑一片，她想开灯，却发现没电，也可能是灯坏了。

　　她站在门口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加重，心跳加快。

　　本来过来就是一时冲动，现在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

　　她都快哭了。

　　“聂，聂淮？”

　　她拿出最后一丝勇气，闭着眼，等了五分钟，回应她的依然是一室的黑暗和静谧。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从卧室传来微弱的声音。

　　她摸着黑去了卧室。

　　“啪”一声开了灯，卧室的灯是好的。

　　聂淮躺在床上，抬胳膊挡住了刺目的灯光。

　　白玥不敢上前，只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聂淮，问，“你，你怎么了？”

　　聂淮脸色苍白，嘴角却在上扬，“你不是怕我吗？怎么回来找我？”

　　白玥双手紧抓着门框，“我还是很怕啊。你会不会突然就变成那种很恐怖的样子，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断胳膊断腿断头之类的？”

　　聂淮摇了摇头。

　　白玥又问：“你会不会害我？”

　　聂淮眼神温柔，摇了摇头，“不会。”

　　白玥这才走近了些，“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嗯。”聂淮想告诉她寸步不离四个字，怕吓着她，没说。

　　“你是鬼，你是怕光的对吗？”

　　聂淮猜到她要说什么，他没有回答她，贪婪地看着她，他觉得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都是美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跟着我去寺庙？你现在这么虚弱是不是因为白天出门的缘故？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让那个道士看到你？他本来要说关于我的一些事对吗，被你威胁了才会那么害怕，对不对——”

　　聂淮一声不吭掀被下床，一把抱住了问个不休的白玥。

　　白玥整个身体僵住。

　　“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他说。

　　抱着她的那具身体，是冰冷而虚弱的，白玥能感觉到。

　　她固执地问他：“为什么你宁愿在阳光下暴露自己也要阻止那个道士给我算命？有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是吗？”

　　“我好想你……”他说。

　　“你，”白玥被他突然的情话弄得特别不自在，“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猜，估计她睡觉的时候他都睡在她旁边。

　　这么一想，又觉得害怕，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聂淮发觉她的颤抖，更加搂紧了她，“还是怕我？嗯？”

　　这些天来，她的害怕让他特别恼。

　　明明时刻都陪在她身边，却比任何时候都想她。

　　想让她看自己，却不能。

　　想让她对自己说话，也不能。

　　前世他从不知情是何物，为鬼差的这七百年间他听过无数死于情字的鬼谈论它。

　　那些故事，或凄迷，或痴狂，或肝肠寸断。

　　但无论他听过多少，直到真正放一个人在心上，他才知是何滋味。

　　白玥眼眶落泪，不知是怕的，还是别的原因。

　　她手在抖，却还是抖着抬手回抱住了他。

　　她说，“嗯，怕……”

　　眼泪流得止不住，哽咽告诉他，“那道士给我妈那道驱鬼符，我妈贴门上了，我怕你魂飞魄散，偷偷去撕了一角。”

　　“傻瓜，我动动手指那道士灰都不剩，小小一道符，不奈我何。”

　　白玥哭得笑了。

　　太好了，他没事。

　　太好了。

　　这之后，两人又和好了。

　　当晚聂淮就跟着白玥回了家，跟之前不同的是白玥这次能看见他，她只需要假装看不到，不过她假装得还不太好。

　　载他们回来的出租车司机心里嘀咕着，嘿，今天遇到这姑娘，长得不错，就是这眼睛怎么是个斜视？跟他说话眼睛看的却是副驾驶。

　　他们俩到家，父母弟弟都还在睡，没发现她偷偷出去了。

　　白玥打手势让聂淮不要作声。

　　“你别说话就行，我说话他们听不到我。”聂淮道。

　　白玥想，她得早点适应才行。

　　家里她的卧室床依然很小，刚刚够两个人躺。

　　白玥平躺着，聂淮侧躺着，他在看她。

　　白玥颇不自在，伸手推他的脸，低声道：“你转过去睡，别看我。”

　　聂淮抓住她的手，“你没有问题要问我？”

　　白玥侧过头来，“我问了，你都告诉我？”

　　聂淮伸手过来摸她的脸，“我不想骗你，只能不告诉你。”

　　白玥想了想，“那你能告诉我，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聂淮：“前世？”

　　“嗯。”

　　聂淮转身过去像白玥一样正面躺好，眼神放空，思绪飘远，“七百年前，我是一名皇子，在争权夺位的时候，被其他皇子杀死了。”

　　“皇子？”白玥惊叫一声，声音有点大，立马捂住了嘴，又低声道，“你真的是皇子？”

　　“不仅是皇子，而且是冥王凡间历劫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是大皇子名叫聂汲，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名聂沁。当时主要是他们两人争夺皇位。聂沁先是用计引聂汲率兵平边疆，又借机诬陷他图反，接着诱导我举兵讨逆，我于乱战之中杀死聂汲，回朝后又遭聂沁构陷，身陷囹圄。后来聂沁派人在我饭菜中下毒，我在狱中毒发身亡，他叫人将我尸身悬于梁上，伪造我畏罪自杀的假象。我父皇痛失二子，不久驾崩，聂沁登基称帝。”

　　聂淮的叙述的声音没有什么高低起伏，但白玥依然听出了他对害死了他的那个人的恨意。

　　“我因为杀死冥王凡间肉身，被冥王记恨，一直未有投胎时机，所以一直飘荡至今。”

　　聂淮说完，侧过头来，看着白玥。

　　白玥听完他的故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有震惊，有害怕，更多的是心疼。

　　白玥回握住聂淮一直牵着她的手，道：“我要是问你，为什么找上我，你是不是还是不会告诉我？”

　　聂淮轻轻一笑，“嗯，不会。”

　　白玥调皮一笑，“我猜……你肯定是太寂寞了。”

　　聂淮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柔声道：“你猜对了。”

　　沉默了一会。

　　聂淮道：“睡吧。”

　　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聂淮低头亲了亲她脸，也跟着闭上了眼。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白芷和邹建国打算带白玥和邹默一起去邹默姑姑家玩，白玥一会说自己肚子疼一会说头疼，推脱说不想去。

　　白芷跟她掰扯，什么虽然不是你亲姑姑但人家一直对你也不错你不去人家会有意见之类的，说了半天她还是执意不去，白芷也就不勉强了。

　　白芷他们走后，白玥觉得自己自由了不少。

　　他们在的时候，聂淮就站在那里，她都要装作看不到他。因为如果被母亲发现异常，知道她留了一只鬼在家里，要么被吓死，要么把她打死。

　　所以她都小心翼翼的。

　　气人的是，相比白玥的紧张和小心，聂淮这个不可见的鬼却随意极了。

　　随着他们一起看电视，吃饭，邹默玩手游的时候他就凑在他跟前看着，她都害怕邹默会察觉到什么，好在邹默压根没感觉。

　　送父母和弟弟出了门，白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进了门，聂淮在鼓捣遥控器，换台，见她进来，对她道：“等稿费到了，我们也买台电视吧，挺好看的。”

　　白玥过去夺了遥控器，“聂淮，你小心着点！我妈的警报可还没解除。她要么怀疑我有男人了，要么怀疑我撞鬼了，不管是哪一样，不让她消除疑心，她是不会让我回出租屋的。”

　　白玥把食指第二指节放嘴里咬着，“得想个法子才行。”

　　“对了！”白玥一拍手，“我去找许铮让他跟我假装交往，我妈肯定就没话说了，肯定不会怀疑我跟别的男的同居，撞鬼的事只要你不闹事，过一阵子也没事了！”

　　白玥想到法子，还挺高兴，去看聂淮，却见聂淮脸冷得跟冰块似的。

　　“你要是敢去见他，我把他撕成碎片！”鬼先生咬牙切齿地道。

　　“啪！”一声。

　　聂淮铁青的脸色，凶狠的话语，把白玥吓到了，手里的遥控器掉地上了。

　　眼泪啪啦往下掉，边哭边委屈地道：“还说不会突然变得吓人，你不是人啊，你是鬼嘛，好吓人……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个鬼谈恋爱……”

　　聂淮哪里见过这阵势，见到她哭，手足无措，过来哄，“别，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白玥哭个不停，说的无外乎她好倒霉好后悔捡到他之类的。

　　聂淮见哄不好，干脆捧住她脸，用唇堵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