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村长的两个亲信押着,前往后山。
我的家人跟在后面,像一群躲避瘟疫的看客。
母亲的哭骂声最响亮。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装神弄鬼,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父亲则是一路沉默,但那沉默比任何咒骂都更像一把刀。
哥哥阿木远远地缀在最后,病弱的身体让他每走一步都像在受刑。
他不敢看我。
我成了全村的孤岛。
我领着他们,绕过几个山头,来到一处我早就找好的普通山泉。
泉水清澈,但并无任何特异之处。
“就是这里。”
我跪在泉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用泉水清洗手臂上的伤口。
“山神啊,请洗净我的污秽吧!”
我高声祈祷,姿态虔诚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在将手臂浸入水中的那一刻,我用身体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袖中摸出一小包碾碎的草药,抹在了手臂的皮肤上。
那是一种会引起皮肤红肿发痒的植物,是我前世为了躲避农活时发现的。
我闭上眼,假装在接受神启。
片刻后,我将手臂从水中拿出。
“神迹!快看!神迹出现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
我清洗过的皮肤上,浮现出一片片诡异的红疹,像是被神明烙下的印记。
村民们被这超自然的景象唬住了,纷纷跪倒在地,叩拜不止。
村长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理由。
我趁着众人跪拜的混乱,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独自走到了随行的村医身边。
他正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我手臂上的红疹,眉头紧锁。
“村医。”
我平静地开口。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敬畏。
“阿禾……姑娘,这……这真是神迹?”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让他浑身一震的话。
“村医,我们别聊鬼神了,聊聊科学吧。”
“比如,你那本祖传的古医书上,记载的一种‘骨耗之症’。”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继续说下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骨耗之症,初期症状是四肢无力,精神萎靡,腹部有硬块隆起,后期则骨髓干枯,油尽灯枯而亡。这症状,像不像村里每一位‘孕花’而死的女孩?”
村医的嘴唇开始哆嗦,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的女儿,多年前也是“孕花”而死的女孩之一。
他不可能没有怀疑。
“你怀疑了十几年,却什么都不敢做,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孩被送上祭坛。你救不了你的女儿,现在,你连真相都不敢面对吗?”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刺穿了他最后的伪装。
“不……不是的……”他痛苦地摇头。
我撸起另一只完好的袖子,当着他的面,将同样的草药抹在皮肤上。
很快,相似的红疹也浮现了出来。
“你看,没有什么神迹。”
“这只是最普通的草药。我能伪造神迹,就能揭穿谎言。”
他彻底崩溃了。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跪倒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为死去的女儿,为自己多年的懦弱和沉默,发出悔恨的哀嚎。
我静静地等着他哭完。
“村医,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里不再有迷信,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决绝。
“姑娘,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一起,为那些死去的女孩,讨回一个公道。”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下山的路上,我看着这个刚刚收入麾下的同盟,心里一片冰冷。
第一个棋子,已经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