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色,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当下的荒谬境况。
前尘旧梦犹历历在目。
竟是,死而复生者么?
似有所感般骤然地抬眸,心霎时就是一凉。
又有何用?
极慢地握紧了拳头,我掌心传来痛意。
重来一世,还是要眼睁睁看着楼昭走在前头,重给我一条命又有什么用?!
心尖乍然刺痛。
我一瞬间很想上前推开守卫,走进殿里头去看看,却偏偏又无力地清楚,没有用的。
太子为皇帝挡下的那一剑,没入了心脏三寸之处。
我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却避不开那结果。
果然,下一瞬,御前大太监抹着泪推开门来“太子殿下,薨了——”
下首立时跪作一片,群臣哀恸。
陛下满脸沉痛地搀扶着失神的皇后从殿内退出来,身后跟着一干嫔妃,无一不是神色哀戚,梨花带雨似地落着泪。
我神情怔然的跟随着众人跪下来,两手慢慢收紧攥住衣摆。
视线半点不离开面色苍白,落在一干人末尾的云贵妃。
她哭得也极伤心。
任是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一向娇娇弱弱,与世无争的女子,胆敢生出刺杀皇储的心思。
并且还能在付诸行动后,干净利落地做好收尾。
便是连当今圣上,在此之后又查了数年,却仍然查不出半点蹊跷。
最后若非楼涣提点,我想必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
衣摆渐皱作一团,我眼神愈发冰冷。
或是浑身的杀意过于明显,引得一旁的世子爷不住的侧目。
我收敛下情绪,也不看他。
只是眉眼垂了下来。
我想着——
云娆,重来一世。
你还是得死在我手里。
太子殿下身死这年才十六岁。
朝廷上很多党派部署都还未安定下来。
一时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其中尤以二皇子与四皇子为首。
当今圣上育有十子四女,除了以上两位,也没剩下什么成气候的人选。
云妃虽还算受宠,母族却势单力薄,膝下也未有所出,做了这样有违纲常的恶事,却找不到半点行事动机。
我纵是曾用千般手段将她折磨得失了人形,也并未弄明白她如此做的原因。
皇后的归宿没有变,太子一死,她便心成已灰之木,在太子入皇墓不到五日,便自请诏书,入了佛乘而去。
陛下念着我与太子一向交好,破例准了我与皇室一齐为他送葬。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走向。
连玉棺上雕刻的符文都没有半点差别,一点点向上搬动,直到彻底遮掩住旧人苍白如纸的眉眼。
我骤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两世为人,两世失去。
皇后哭成了泪人,摇摇欲坠地倚在陛下怀里。
我到底没哭。
只是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送葬送了整整三日,一整套流程繁复至极,我出宫的时候,犹觉得脚步虚浮,眼瞳枯涩。
我爹爹身为丞相,还要在宫中与陛下报备些事物。
我作为随葬的唯一臣眷,只能自己带着下人回府。
临近了宫门,却听得前方人声吵嚷。
隔得远了,影影绰绰地看不大真切,隐约只窥得像是三五少年推搡打闹。
怜春有些担忧地看了两眼,问:“小姐,那边好似发生了些事,可要出面管管?”